又是一年春暖花开，当城市里的人们纷纷脱下冬装迎接春天的时候，葡萄园里的果农却并不敢轻举妄动。伴随春天脚步而来的，除了葡萄发芽，还有致命的霜冻。在今天的香槟知识中，我们就带你从头到尾了解一下香槟区的霜冻与防治。
香槟区的春季温度变化反复无常，今年也是如此。3 月底 26 度的高温似乎是夏天的信号，但紧接着 4 月 7 日的鹅毛大雪才让人们看到这片土地冷凉风土的底色。
4 月 7 日的大雪 ©️ Olivier Horiot
霜冻是一种随机的气候现象，它是指当温度降到零度以下时，葡萄组织中的一部分水从细胞中析出并在细胞膜之间形成晶体，进而造成葡萄藤损伤甚至死亡的现象。一般来说，霜冻可能会出现在冬季、春季末、秋季初。
在冬季，葡萄藤对霜冻的敏感性降低，但如果温度低于零下 15℃，葡萄根部就会受到冻害，并导致葡萄藤死亡；而在秋季初，如果葡萄藤蔓的叶子还没有落下，温度又降至零下 2.5℃ 以下，那么葡萄的草本器官就将收到损伤，也会削弱葡萄藤在接下来一年中的收成。
遭受霜冻的葡萄叶片 ©️ Ontario CropIPM
由于春季的葡萄正处在发芽的阶段，所以春季的霜冻往往是最令果农们头疼的。一般来说，春季霜冻主要分为两种形式：
#白色霜冻
在冬季和初春的清晨，我们可以在路边植物上看到的一层白色的霜，其实就是白色霜冻。它一般发生在 -3℃ 到 -5℃ 的干燥且无云的夜晚，给葡萄所造成的损害并不固定，有可能只有几颗嫩芽，但也有可能会危害到整片葡萄园。
除了葡萄，植物在冬季和初春都会受到霜冻的威胁
©️ Matts Andersson
#黑色霜冻
这是比白色霜冻更加极端的一种霜冻，可能会给当年的收成造成严重的损失，发生时气温通常会降至 -5℃ 到 -10℃。这类霜冻没有发生的时间限制，白天和夜晚都有可能出现；在 1989 年的春天，这种霜冻曾经摧毁了香槟区 1/4 约 6000 公顷的葡萄园。
这两种霜冻可以各自单独出现，也有可能同时发生，这时就是最严重的情况。白天由于温度过低出现“黑霜”，之后夜间再出现“白霜”。一般来说，温度降低的速度越快，所造成的损害也就越大。
今年的霜冻 ©️ Olivier Horiot
如果霜冻出现在发芽之前，葡萄会产生防御机制——在细胞外结晶，使细胞脱水提升细胞液浓度——由于细胞液跟水的凝固点不同，并不会在 0°C 结冰，因而相当于提升了葡萄的抗寒性；
但如果霜冻发生在发芽之后，植物叶片组织迅速结冰时，冰晶在细胞内形成，会破坏细胞结构从而将组织杀死，这种冻害的结果是严重且不可逆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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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响春季霜冻的因素
不同地块的葡萄园遭受霜冻危害的程度和概率并不相同，哪怕是在同一个产区，同一个村子，葡萄园的状况也会有些许差异，这主要是由以下几个因素导致的：
#天气因素
日落时的降温再加上晴朗无云的夜晚会加剧空气的分层并造成冷空气沉降在地表，加剧霜冻的产生。另外，强风会让潮湿地面水分快速蒸发而造成温度降低，此时也容易产生霜冻。
©️ pierre paillard
#地势因素
山谷的低洼地带通常容易聚集冷空气，这就使得这里的葡萄更容易遭受霜冻的侵害；
但是坐落在朝南山坡上的葡萄也未必可以高枕无忧，因为朝向会使得它们比其他位置的葡萄更早发芽，进而增大了受到霜冻威胁的概率。
山坡不同位置气流的变化 ©️ evineyardapp
#葡萄的敏感程度
一些葡萄品种的耐寒性本身会强于其他品种，比如霞多丽葡萄就相对耐寒，其在香槟区受霜冻威胁的主要原因在于发芽较早；而成年的葡萄也会比年幼的葡萄拥有更强的温度调控能力，前者枝干木质化程度较高、含水量也更少，更容易进行“自我防御”。
另外，如果葡萄叶片处于湿润的状态，相比于干燥状态其对温度的敏感性则会降低，这也是为什么喷洒系统可以有效预防霜冻的原因。
#人为因素
在葡萄园的管理和剪枝方式上，有许多因素会影响到霜冻对葡萄的侵害。比如应使葡萄园中的植被与葡萄芽拉开距离，至少 30 厘米，这样有利于空气的流通，减少冻害；但是也要注意不应该让葡萄芽离地面较近，以防止冷空气更容易影响到葡萄芽；
©️ champagnesavart
此外，使用短枝修剪，尤其是高登式修剪的剪枝方式会让葡萄较早地同时发芽，这样一来，一场霜冻可能会摧毁同一枝干上的大部分葡萄芽，所造成的损失也就更大；同时生长势头较旺的葡萄常常会较早萌芽，更容易受到霜冻的威胁，这也是需要考虑干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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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何预防春季霜冻
在香槟区，最常见的预防霜冻的方式包括使用水喷淋系统、涡轮风扇、加热器和生物制剂。
#水喷淋系统 Sprinklers
水喷淋系统被认为是预防霜冻的最有效的办法之一。早在 1967 年，位于兰斯山脉的 Chambrecy 村的酒农就通过这一方式使葡萄园在遭受严重霜冻威胁的情况下保护了葡萄。
水喷淋系统作业 ©️ wineanorak
它的基本操作是在葡萄生长的关键阶段持续灌溉（每 15-20 米放置一个喷头），利用水分子从液态变为固态的过程中所释放出的能量，让葡萄幼芽在结冰的情况下，仍能保持温度不会降到 0 度以下。
在香槟区，这种方法被很多酒庄所采用，比如 Champagne Moët & Chandon，Champagne Vouette & Sorbée 等。
外层结冰反而会为内层的嫩芽提供保护
©️ Titouan Rimbault
但是它的问题在于灌溉管线布置起来是十分复杂，并不适用于所有的葡萄园；同时这种方式需水量巨大，每公顷葡萄园每小时需要消耗掉 50 立方米的水，这就使得监测水量、预防水土流失又成了一个新的问题。
#涡轮风扇 Wind Machines
涡轮风扇也是香槟区主要使用的预防霜冻的手段之一。它的主要作用原理是将靠近地表的冷空气和上方相对温暖的空气融合，可以理解为一个大型的搅拌机。
涡轮风扇 ©️ Olivier Horiot
根据官方 Instagram 发布的视频，路易王妃酒庄在 4 月 6 日时，已经在 Avize 的葡萄园启用涡轮风扇来保护园中的霞多丽葡萄。一个涡轮风扇机可以作用于 4 公顷的葡萄园并使整体温度提升 1-4°C，但是它的缺点在于风扇成本高昂，而且容易造成噪音污染，还有可能会伤害到葡萄园中的鸟类。
涡轮风扇对葡萄园上方空气温度的影响研究
©️ evineyardapp
#蜡烛或其他加热器
Candle or other heater
使用蜡烛或其他加热器加热地表空气算得上是最直接的防冻措施。尤其是点蜡烛的办法，早在十九世纪末就已经出现了。
一般来说这样的方式仅适用于面积较小的葡萄园，它需要酒农凌晨时穿梭在葡萄园中逐个将蜡烛点燃，还需要持续不断地观察确认每个蜡烛的燃烧状态。
©️Titouan Rimbault
通过这种方式可以使葡萄园内靠近地表的温度提升 2-3°C。不过出于工作效率和环保的考量，使用其他加热设备替代蜡烛也越来越流行，比如火盆或丙烷燃烧器。在勃艮第产区，焚烧秸秆也是一种办法，但往往效果并不尽人意。
©️Titouan Rimbault
#植物防冻制剂
Galenical Antifreeze
许多信仰生物动力法的酒农都会使用植物防冻制剂，他们会将一些草药制成制剂，并在霜冻预警前一天的傍晚或是当天太阳升起前的清晨将其喷洒在葡萄园中。有一些酒农还会在其中加入缬草提取物，以此来调节土壤和植物中磷的新陈代谢，促进葡萄的抗应激反应。
缬草 ©️ factpedia
然而这种方式更像是给葡萄加了“补药”，而无益于改变环境温度过低的状况。在刚刚过去的 4 月 6 日， Benoît Déhu 酒庄已经开始在葡萄田间喷洒植物制剂来预防霜冻，其制剂配方包括百里香，牛至和风轮菜，此前 Déhu 酒庄的制剂还使用过苹果的提取物。
2021 年 4 月 6 日葡萄田间喷洒植物制剂来预防霜
©️ Champagne Benoît Déh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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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十年春季霜冻年份盘点
2019年
在 2019 年，霜冻影响了香槟区 5000 公顷的葡萄园，其中约 1000 公顷的葡萄园几乎 100%受到了损害。最令人意外的是，到了 5 月 6 日气温又突然降至零下，这使得酒农们不得不再次搬出已经收起来的蜡烛来抵抗霜冻。
2017年
2017 年香槟区的冻害相当严重，连续 12 个夜晚的持续低温使得 23% 的葡萄芽受到了霜冻的损害，其中 Olivier Horiot 在 Barmont 的葡萄园在经历过霜冻每个枝干上只留下了一个芽眼，春季还没结束就损失了至少 4 公顷的葡萄。
©️ Olivier Horiot 2017
2016年
2016 对于香槟酒农是异常难忘的一年，不仅经历了春季的霜冻，夏天还有冰雹来袭，再加上采收季霜霉病的叠加而减产 30%，果实的成熟度也非常不均匀。
2012年
在 2012 年，2 月时的气温曾经一度达到了-20°C，春季也来得比往常也来得更晚一些。4 月初伴随零下 7°C 低温而来的是第一波霜冻，而 5 月中旬的第二波霜冻才是更大的损害。
路易王妃曾形容 2012 年是“困难孕育出的伟大年份”，并推出了 2012 年份的水晶香槟。其实仔细想来，霜冻又未尝不是一种自然界中的“水晶”。
点击图片即可购买 ©️ Louis Roederer
对于这样的自然现象， 即使再发达的科技，也无法完全去除它的影响。独立酒农 Olivier Horiot 的话或许可以安慰到我们：这是大自然的决定，在它面前我们人类很渺小，只能接受它的安排。
如果你留意过庄主们 Instagram 的评论区，会发现许多香槟爱好者们留下了 🤞🏻 的表情符号，这个 on croise les doigts（食指与中指交叉）的手势代表着祈祷。从目前的天气预报来看，4 月 12 日香槟区还会迎来一次降雪，无论自然给予我们什么，现在能做的或许只有祝他们好运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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