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反而扩大了香槟的影响力?
是的,战争不仅没有摧毁香槟区,反而香槟的诞生与战争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后者也一定程度上扩大了香槟的影响力。16世纪末,英国商人就已经开始进口木桶装的香槟酒,由于法国北部的气候寒冷,这些酒在酒窖中并未进行完全发酵。当英国的葡萄酒商人将这些酒液装入玻璃瓶之后,发生了一件令人惊讶的事情:瓶子爆炸了!因为温度的升高导致酒液继续发酵,在封闭空间内产生的二氧化碳使得瓶内压强过高,普通的葡萄酒瓶全都炸掉了。而一些足够坚固的酒瓶,可以承受这些气体带来的压强,酒液“捕获”了二氧化碳,从而变成了美味的起泡酒。
当时,想要确保可以持续供应带气泡的葡萄酒,唯一方式是开发更为坚固的玻璃瓶。而这一想法的实施还要感谢英国16、17世纪活跃的海军部队。每次有海上交战时,都需要更多的船只,而建造船只需要木材。因此,在1615年,詹姆士一世国王颁布了一项声明,规定除海军用途之外,其他任何人禁止使用由珍贵木材制成的木炭,例如用来吹制玻璃。因此从纽卡斯尔(Newcastle)开采的煤炭成为了大家的新选择。该煤炭的燃烧温度比木炭高,可以用来生产更坚固、更通透的玻璃。这一转变不仅使得英格兰能够建造足够的舰艇,以继续参加一战和之后八十年代的战争;而且间接地推动了现如今我们熟知的传统法酿造起泡酒的创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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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破仑一世于1807年7月26日参观酩悦香槟酒窖
战争的发展也促进了“香槟是精英阶层饮品”这一声誉。根据酩悦香槟(Moët&Chandon)的内部历史记录,埃佩尔奈香槟大道是“拿破仑皇帝亲自前往波兰和俄罗斯作战时所经过的道路,他当时停在酩悦酒庄休息,享受香槟及 Jean-Rémy Moët 的款待。” 传说就是在这时,用“马刀削香槟”在士兵队伍中开始盛行。这使得他们不用下马就可以享受这瓶香槟所带来的喜悦。(士兵们在马背上时手要攥着缰绳,很难腾出手拔掉瓶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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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众多拿破仑战役中,酩悦香槟一直是波拿巴家族的首选饮品。因此,对其他世界领导人来说,香槟也具有象征意义。1814-1815年间,在俄法对峙的关键时刻,凯歌夫人 Barbe-Nicole Clicquot 决定冒险向俄罗斯运送香槟,在海禁封锁解除的第一时间将酒秘密地运抵圣彼得堡。而就在这之后,拿破仑宣布对俄战败,俄国人此时刚好用凯歌夫人送来的香槟作为胜利之酒庆功。此后,昂贵的香槟也成为胜利者的最爱。
香槟区的白垩酒窖在战争中发挥了什么样的作用?
在过去的几个世纪中,德国军队花费了大量时间发动各种战争,这些战争往往都波及到香槟区。
兰斯大学史学研究中心的历史学家 Anaïs Bertrand 说,“毫无疑问,香槟区是一战中受影响最大的葡萄酒产区之一”。1914年秋季,德军为了避开阿尔萨斯边界的法国兵力选择北上,绕过中立的比利时而入侵法国无防守准备的北部防线,法军对此乱了阵脚,炮火直达香槟区。从1914-1918年间,兰斯遭受了长达1100天的炮火轰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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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战期间兰斯大教堂被德军炮火轰炸
香槟区的秘密武器藏在地下:从地下的白垩岩矿石中挖凿出的长达数百米的采石场在战争时期变成了兰斯市民的庇护所。这些石矿早在公元前5世纪就被高卢·罗马人开采出来,用作建筑石料。几个世纪以来,居民们都将这些通风良好的地窖用来储存食物。首次正式对这些洞穴进行翻新的是 Ruinart 酒庄,将其改造成了具有天然温度控制的酒窖(Crayères)。
到了1915年,绵延数百公里的地下酒窖又一次进行了翻新,水平地面的修建有助于将酒瓶堆叠存放。同时也在酒窖里建造了楼梯和电梯。
香槟区的葡萄园在两次世界大战中都受到了轰炸,但这些地下酒窖基本没有被战火波及。一战期间,地窖成为了成千上万兰斯市民及法军的避难所。他们在洞穴中钉上帘子以作为临时的墙,并且将堆叠香槟瓶的木板做成了临时书桌。Anaïs Bertrand 指出,在这些酒窖中逐渐演化出了人们的生活社区:Veuve-Clicquot,Pommery,Abelé 和 Krug 地下的空间可以进行宗教仪式,市政办公搬到了 Veuve-Clicquot 的酒窖中,多个采石场中拥有了“学校”并开始教授课程。经过专门翻新以用来陈年香槟的白垩酒窖,最终挽救了无数生命,并让受苦难的人们感受到了生活的意义。
一战期间学生在地窖里上课
战争结束之后,人们用了21年的时间逐步让生活回归正轨,但是1939年,战争再次卷土重来。
纳粹法西斯与香槟之间的爱恨情仇
旅居巴黎的作家 Petie 和 Don Kladstrup 在他们的著作《香槟:世界上最迷人的葡萄酒在战争和艰难时期如何胜利》和《葡萄酒与战争:法国,纳粹&法国珍宝之战》中提及了一些有关战争与香槟之间富有戏剧性的故事。
《葡萄酒与战争:法国,纳粹&法国珍宝之战》
《葡萄酒与战争》一书开场就描述了令人感慨的一幕。阿道夫·希特勒(Adolf Hitler)自杀四天后,一位年轻的法国士兵 Bernard de Nonancourt 和战友一起,用炸药将希特勒的别墅鹰巢(Eagle’s Nest)大门炸了下来。鹰巢位于巴伐利亚洲贝希特斯加登附近的阿尔卑斯山脉,士兵们手脚并用爬上了这座6000英尺高的堡垒。进入后,他们在宽阔的隧道中发现了至少五十万瓶最优质的法国葡萄酒。其中包括数百箱1928年的 Salon 香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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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rnard de Nonancourt
而 De Nonancourt 当初曾亲眼见证了这批 Salon 香槟被纳粹掠夺的全过程。Bernard de Nonancourt 是 Lanson 酒庄的家族成员,年少时的他曾在 Salon 酒庄工作,并经历了这一劫掠。(战争结束后 De Nonancourt 回到故乡,重新从事葡萄酒行业,于1948年接管并开始运营罗兰百悦酒庄。1988年,他的公司将 Salon 酒庄收入旗下,他自己的人生故事也变得更加完整。)
纳粹在二战期间在柏林歌剧院用餐享用香槟
Kladstrups说,诸如 De Nonancourt 这样神奇的故事,也反映出“香槟的唯一和特别”。纳粹甚至任命了监管员来监督香槟的生产,以确保有大量的瓶装香槟进入纳粹领导者的手中。当时香槟酒庄甚至会故意破坏自己的生意,以希望在战争结束后,香槟免于成为由希特勒领导的所谓“千年帝国”旗下的一个价值连城的产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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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国军官用香槟庆祝1940年的除夕夜
回顾:时光甄藏 I Pol Roger 酒庄意外发现多瓶19世纪老香槟!
冷战将香槟带到了南美?
唐培里侬的创立者,酩悦香槟庄主(1930-1972)Robert-Jean de Vogüé,及其妻子 Moët heiress Ghislaine d’Eudeville,是1940年代后期至1970年代早期国际潮流的引领者。在频繁访问美国期间,从总统到知名演员,夫妻二人与各路名人进行了众多社交活动。在葡萄酒界,De Vogüé 因在阿根廷,巴西和纳帕谷建立了Chandon酒庄而被人们铭记, 这比其竞争对手 Mumm 和 Roederer 还要早上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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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bert-Jean de Vogüé 伯爵
De Vogüé 的军事经历十分丰富。18岁那年,他参加了第一次世界大战并英勇奋战,直到1930年在酩悦香槟任职之前,他一直是军官。二战爆发后,他虽然身为平民百姓,但也在其中扮演了极其重要的角色。Kladstrups 说:“当时香槟酒庄们一致推荐 De Vogüé 代表酒庄与德国派来的葡萄酒监管员打交道。德国军队每周需要成千上万瓶的香槟,这给酒庄带来了极大的压力。”1941年4月10日,De Vogüé 召集了当地的所有酒农和庄主,呼吁建立一个代表整个香槟产区利益的组织。3天之后,香槟酒行业委员会(CIVC)正式成立。CIVC 成功说服了德国的葡萄酒监管员降低配额,从而减轻了原料短缺的问题,使得香槟产区能够继续运作。熟练的谈判代表 De Vogüé 甚至以需要人力才能生产更多香槟为由,说服德国人释放了700名法国战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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酩悦香槟在阿根廷的Chandon酒庄
De Vogüé 在两次战争中的表现都十分突出,并且在商业活动恢复之后,为其工作人员建立了退休,医保等保障制度,这也为之后法国该方面法律的建立提供了参考模型。对葡萄酒界来说,他的远见促成了1959年在阿根廷建立Chandon酒庄,这也是Chandon在法国外的第一家酒庄。
Ian Mount 在他《世界尽头的葡萄园》一书中指出,酩悦之所以在法国以外建立酒庄,可能是受二战影响,担心之后苏联会入侵法国。但是为什么选择了阿根廷?阿根廷拥有中立传统,并在二战期间一直保持这种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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酩悦香槟在阿根廷的酒窖
具有讽刺意味的是,De Vogüé 并不知道,一些纳粹战犯在战后曾秘密逃往阿根廷,并躲藏在联合国战争罪行委员会(United Nations War Crimes Commission)的大批德国移民中。最终,在1960年,也就是阿根廷的酩悦酒庄敞开大门一年之后,纳粹大屠杀的首席建筑师之一 Adolf Eichmann 被抓获。想到 Eichmann 曾经可能用阿根廷的Chandon葡萄酒致敬过他短暂的自由时光,也让人不免唏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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丘吉尔和夫人Clementine在二战后1946年到达瑞士访问,举起香槟庆祝。丘吉尔是历史上最钟情于香槟的领袖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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